※山本有三x司書,夢向設定
※會與其他文司書線有重疊
時間過得很快,夏季快要進入尾聲,萊颯來到這座圖書館也有半年了。圖書館的人對萊颯更加認識後,似乎都找到了能與她好好相處的平衡點。
山本聽過其他人編出了應對萊颯的口絕叫「不看、不聽、不說」,首先是如果發現司書室傳來巨大的聲響,那絕對不要因為擔心而偷看,接著是如果被萊颯用難聽的字句罵了,也不要回話,儘管當作什麼都沒聽到,不要把萊颯的話放在心上,最後是不可以在萊颯面前說起泡籟的話題。
萊颯初來圖書館時,對大家談起泡籟的事、過去的事很反感,山本猜想萊颯對沒參與到圖書館的過去不是滋味,理智上知道是沒辦法的事,情感上卻還是會感到不安,然而萊颯的不安一點都不「可愛」。
她的不安總會發酵成憤怒與忌妒。
萊颯只要把情緒悶在心裡就會變得難受,但她把情緒發洩出來就變成大家都不好受,所以「不要提起泡籟的事」就變成了大家不約而同的默契。
也因此,當萊颯主動問起泡籟的事,山本才會感到震驚。
「我以為你會討厭泡籟的話題?」
「不會啊,泡籟的事就是以前的事,聽你說過去的事,能了解你也很好。」萊颯摟著山本的手臂,笑瞇瞇地說著,看起來完全不在意過去的事。
不,你前幾個月前可不是這個樣子。山本膽戰心驚,但想了想,又覺得萊颯能主動問起過去的事,或許代表她已經釋懷過去的事了,能提起過去也算是萊颯有所進度。
可山本不敢替泡籟說太多好話。
「嗯……,以前和泡籟不熟的時候,大家常常覺得他說話的方式很讓人討厭。後來因為什麼原因才解開誤會的,我也忘記了。男生比較多的環境裡,對吵架這種事也很少放在心上。」在聊起這個話題之前,萊颯才因為不爽公文被退而怒火中燒,所以山本說起話來格外小心翼翼。
「那有三是怎麼擔任助手的?大家說你擔任助手很長一段時間了。」
「好像是因為我常和泡籟在同一個地方抽菸,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係就變得比較好。一開始我是因為沒有人想擔任助手才幫忙的,後來工作做習慣了,大家也覺得由我來當助手就好,泡籟就沒換過助手了。」
山本聳肩表示無可奈何,但山本的語氣和姿體語言,看在萊颯眼裡似乎成了別的意思。
「……有三這次也是因為沒人想當我的助手,才勉為其難,繼續擔下助手的工作吧?」
「才沒這回事。雖然一開始是為了輔助不熟悉的萊颯,但我現在也很開心能當助手喔。」聽見萊颯低了八度的說話語氣,山本趕緊替自己解釋,然而萊颯什麼也聽不進去,自顧自地生氣了起來。
「騙人。」「真的。」「我才不信。」
「我是說真的,現在你要把我換下來我可是會生氣的。對了,萊颯也多說一點自己的事吧!我也很好奇――」山本覺得有些無奈,但還是陪著笑臉。
「你現在在轉移話題嗎?」
山本注意到萊颯捏緊了拳頭。
「我沒有那個意思,你冷靜一點。」他垂下眼瞼注意著桌上的杯具,想像等一會兒該如何保護它們才好。
「我現在足夠冷靜了。」
「我想我們還是先不要聊這個話題吧。」
看見山本掛著尷尬的笑臉,萊颯越說越氣:「那就什麼都不要聊。你這個人就是這樣,以為說一些不輕不重的話就能敷衍我,其實我都知道你們有多討厭我,我也知道有三根本沒有多喜歡我。」
「我怎麼會不喜歡你?」山本反駁著萊颯的同時,忽然感到暈眩噁心,「萊颯才是,如果你喜歡我,會只因為想生氣就對著我生氣嗎?」
他舔了舔乾涸的嘴唇,看著怒不可抑的萊颯,發現自己也跟著憤怒了起來。
「是你先惹我生氣的!」萊颯捶著桌子,茶杯中剩餘的茶水跟著上下震動的桌面震動,飛濺的水珠彈出茶杯,滲入淺粉色的桌布留下褐色的污漬,應聲落地的茶杯碎了一地。
「你需要冷靜一下。」山本轉開視線不再注視擴大的污漬,盡量以溫和而冷靜的語氣安撫萊颯,「你先冷靜下來。」
「可能在你眼裡我就是想生氣就生氣,但你根本不知道我多忍耐,你不知道我忍住多少情緒了!你以為我喜歡自己這樣嗎?」
他無言地看著萊颯的眼淚像暴雨般從眼眶中傾落,不願再多說什麼,反正此刻的萊颯也聽不進去。
山本在萊颯甩門離開後,起身收拾被搞得一團亂房間,山本小心整理地上的碎片,不自覺嘆了口氣。
雖說兩人假日常常膩在房間裡,但也沒有為了彼此的事吵過架,至少有些小爭執時,癥結點都不是兩人的相處關係與生活習慣。要說萊颯平時沒有生過他的氣,或是他沒有覺得萊颯煩,那就是騙人的話,只是平時他會說些甜言蜜語哄著萊颯,而萊颯也會接受那些安撫。
那這次為什麼不能像之前一樣?山本猜想,萊颯肯定會這樣問。
然而山本卻不知道要是某天萊颯這麼問他,他會怎麼回答。
山本覺得萊颯早就不是小孩了,這個問題她應該「要知道」答案,這個答案絕對不是因為山本改變了,但山本無法拿捏如何用語言向萊颯解釋這件事,他只能看著宛如歷經戰爭的房間,希望這次的爭吵能讓萊颯明白一些什麼。
◆ ◆ ◆ ◆ ◆
萊颯似乎把彼此冷靜的這段時間視做「冷戰」,僅管山本並不這麼認為,卻也樂見能有一些自己的時間,在圖書館放假的日子裡,山本如往常般愜意地替植物澆水,整理完手稿、閱讀書籍後,踏著輕鬆自在的步伐,準備到餐廳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。
「冷戰」對山本毫無影響,可是卻對其他人造成了影響。
一到圖書館的員工餐廳,直木就抓著山本抱怨了一頓前天替山本代班的事,最後用半嫌棄的語氣問道:「你不去安撫一下『北風大人』嗎?」
「等她氣消一點吧。現在她還在氣頭上。」山本聽完一連串的抱怨,僅回以苦笑,到不是很想在萊颯還在氣頭上時,被掃到颱風尾……雖然這個「颱風」是他引起的。
「我知道,我就是受你們牽連的『旅人』。」直木雖然憤恨不平,卻又感到無奈。
「抱歉,直木。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!」山本拍了拍直木的肩,以堅定的語氣說道。
直木並沒有揮開山本的手,反而依樣畫葫蘆,拍了拍山本的肩:「有三啊,對待女人可不能等她氣消,或是和她玩冷戰,這樣怒氣會越積越多,你應該好好被罵讓她發洩完,再和她好好談談看。」或者就不要再談談了!直木補充道。
「以往我會這樣,可是……這次我要讓萊颯先低頭,不能只有我在維繫這段關係。」
「你要她先低頭,你要先講啦!你事後講,她一定更生氣!」
「好像說的也是……?」
「對吧!」直木滿意地點點頭,又告誡了山本一堆「注意事項」,便興沖沖得離去,好像覺得開導完山本,就等於解決了萊颯山本兩人間的矛盾。
山本沒好氣地應付完直木,接受了對方的善意,左右思量後覺得主動道歉也好,便在吃完早飯後,外帶了食堂的小點心,緩慢地前往司書室交給依然冷著臉的萊颯。
萊颯看見山本也不打招呼,撇了一眼山本示好的點心,拿起來看了一下又用力的放到一旁,站起身想要離開司書室,山本除了慶幸今日司書室沒有安排助手輪班,也慶幸萊颯沒直接將點心扔到地上。
他快一步關上司書室,輕輕拉著萊颯的手臂,凝視著她不願轉過頭的側臉,柔聲關心:「我看你的手還包著繃帶。你有沒有好好換藥?」
「……你不是要我不要和你說話嗎?」
見萊颯沒有甩開手,山本猜想萊颯也差不多氣消了,於是邊說著話邊觀察著和好的時機。
「我是希望你冷靜一下,不是不和你說話的意思。」
山本窺探著萊颯的表情,直到萊颯咬著嘴唇,眼眶逐漸紅潤至濕潤,他才輕輕抱住萊颯讓她的眼淚溽濕襯衫。
「我說我忍受了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,你會相信嗎?」萊颯雙手抓著自己的褲管,悶著頭、語帶哽咽。
「當然相信啊。」山本收緊手臂讓擁抱更強而有力,就像他說的話時常讓人覺得意志堅定一樣。
萊颯在山本的懷裡沉默了一會兒,才回應了擁抱並抬起頭。
「我真的……對你又愛又恨。」萊颯語尾的氣息噴在山本的唇上。
「你說什麼?」山本光注意萊颯臉頰的淚痕,和彷彿挑逗般的舉動,一瞬間沒聽清楚萊颯開口說了什麼。
「我說,我對你又愛――」
他看著萊颯的嘴唇開合,帶著一點衝動,直接吻住了萊颯。
可是接吻的那瞬間,山本才突然聽清楚最初萊颯說了什麼,一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話,山本就覺得自己只是貪婪得將「恨」吞入腹中,唇舌交疊那刻,便再也感受不到甜膩,只感到濕黏與不耐煩。
山本想,雖說萊颯對他又愛又恨,但萊颯的恨一定比愛還巨大――人只有在感受恨比愛還多時,才會意識到自己在恨。山本不相信「又愛又恨」這種說法。
世上無完人,人對人總會有怨懟,他無意拿著尺衡量萊颯的愛與恨,如果萊颯拿著自己的愛看他,那一定也會發現他複雜的情感。但山本敢肯定,即便萊颯對他有時不太客氣,他有時覺得萊颯煩人,卻從來不曾覺得恨。
恨是比愛更可怕的字眼,愛需要理由,但恨不用理由,甚至只要意識到有恨就會越來越恨。
山本相信言靈,但與其說相信言靈,不如說他相信人的想法會和說過的話一致。有的時候不是話說久了就會成真,更不是不說出來就不存在,而是當人有那個念頭和想法出現,內心就會開始催眠自己,告訴自己那個想法精準無誤,才會說出某些話。
所以即便萊颯的恨不是真的恨,山本還是覺得對萊颯而言恨一直存在,或許在他們想法不一時就萌生,或許在萊颯聽著他說話時就茁壯,或許在他告訴萊颯什麼不可以做時就一直存在。
他們的感情基礎很脆弱,卻都很擅長自我催眠。
「吶,吵架說的話,你不要太在意。那些只是氣話而已。」萊颯在兩人短暫喘息時,帶著羞怯的歉意紅著臉道歉。
「好。」山本允諾,但他知道那些話不會消失,會在下次吵架時出現。
那些不是山本自己在意的話,是萊颯自己在意的話――但山本發現這樣的解釋他不必說。
山本感到沮喪的是,他無法控制萊颯的內心,甚至無法開導萊颯讓他成為更好的人,他比自己所想得還無力,他沒有幫助人的辦法。即便他能像心靈導師般,在酒吧裡陪著誰、聽誰抱怨、替誰解憂,他的話語終究幫不了任何人。
能幫助自己的,始終只有自己。山本開始確信,苦口婆心說一堆鼓勵的話幫不了想要墮落的人,能被幫助到的只有真心想掙扎著前進的人。
為了讓自己在生活的當下好過,大家都會催眠自己。
「我忍受很多」、「你不夠了解我」、「我們還是有愛」這些催眠的話,不是因為還想愛或還愛著,只是不得不去愛罷了。
山本確幸的是,他一定會在無法催眠自己的某天離開萊颯。
他又不是沒有其他選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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